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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选“中国好人榜”的定南县历市镇村民黄飞玉正在给半身瘫痪的丈夫按摩。 特约记者叶兴华 摄 |
□王润珏 饶泽芳 记者温居林
11月3日，中央文明办发布10月“中国好人榜”，定南县历市镇中圳村村民黄飞玉入选孝老爱亲“中国好人”。
黄飞玉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也没有海枯石烂的誓言。半辈子，这名勤劳朴实的中年妇女只做了两件事——33年如一日，照顾半身瘫痪的丈夫；用了20年时间，还清了当年丈夫治病欠下的4.63万元债。
“你在家就在，家在幸福在”
走进中圳村井头围小组，见到黄飞玉时，她正在照顾丈夫钟道阳。只有1.56米的黄飞玉看起来并不起眼，穿着朴素，面带微笑。
“人很好，感觉很踏实可靠。”黄飞玉谈起与丈夫的相识，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18岁那年，黄飞玉认识了在当地林场做工的钟道阳，不久两人就结婚了。婚后虽不富裕，但靠着勤劳的双手，小日子过得也挺好，1981年他们迎来了儿子的诞生。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1983年，不幸降临到这个幸福的小家庭。那天，钟道阳开着手扶拖拉机将打好的稻谷运回家时，在一段上坡路，手扶拖拉机突然熄火沿坡下滑，危急时刻钟道阳跳落到2米多高的坎边，顿时失去了知觉。送到医院后，被确诊为腰椎截瘫，从此需终身卧床。
在医院治疗5个多月，钟道阳由于并发炎症，发着高烧，仍在医院昏迷不醒。为筹集治疗费用，黄飞玉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变卖了，还东奔西跑四处举债。
“那时候大家都很苦，村里有积蓄的人家并不多。” 中圳村村委会主任钟世房谈到当时的情况时说，黄飞玉的兄弟姐妹、邻里乡亲纷纷伸出援手，当时钟道阳的大姨父，还将自家养的猪都提前卖了，倾囊而出凑了几千元给黄飞玉。
背负4.63万元债务的黄飞玉再也拿不出一分钱来救治丈夫，没有办法，她只能哭着把丈夫从医院接回家照料。医生说，如果出院，她的丈夫活不过6个月。
那年，黄飞玉才21岁。家里的顶梁柱倒了，留给她的还有嗷嗷待哺的儿子、中风瘫痪在床的公公，以及一家人的吃喝拉撒。
每天天没亮，黄飞玉就起床忙碌起来，洗衣做饭，下田干活，给丈夫翻身擦洗、敷药。刚接回来的日子，丈夫高烧不退，大小便失禁，她每日带着皮手套从上到下给丈夫打理干净。
春夏湿热时，丈夫身上的褥疮容易发炎。黄飞玉没钱给丈夫治病，在邻镇的一位老中医的建议下，上山收集茶树粉，向家里有新生儿的村民讨要脐带粉，烘干后配上点西药，调好了敷。一个月过去了，丈夫的病情渐渐好转。
看着瘫痪卧床的自己和日渐消瘦的妻子，钟道阳心疼不已，病痛的煎熬让他冒出了一死百了的想法，他撞床，将饭碗摔到地上，逼着黄飞玉带孩子离开自己。“你去改嫁吧，别守着我了！”
“我不会走的，你别想这么多，我们要把孩子带大。” “你在家就在，家在幸福在。”黄飞玉忍着眼泪笑着劝说丈夫，收拾完了两人又抱着哭在一起。
这个死心塌地的女人，无怨无悔地守着躺在床上的丈夫，很多人都被她感动，从心底认为“我真的做不到她那样”。
“钱慢慢还，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
4.63万元，这对上世纪80年代的贫苦农民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
“有恩的，我都记在心上。”黄飞玉在心里时时提醒自己，“慢慢还，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不能辜负别人对自己和丈夫的好。”
于是，黄飞玉借钱养了一头母猪，每年都能产一窝小猪。家里的1亩2分地太少，她又租种了6亩耕地，还种了些梨树。
邻居何贵清回忆说：“村里健壮的男人都不如她。”有邻居称她那是不要命地劳作。黄飞玉笑着说，借街坊的钱，这么多年了，从没人开口要她还。心里过意不去，自己攒够了钱马上就去还，五元、十元地还……“邻居们收到钱都会塞给她一些花生、番薯，怕她日子过得清苦。”钟世房说，对于黄飞玉的倔强与坚强，村里人无不竖起大拇指。
1984年，黄飞玉家公过世。没过几年，她的家婆也撒手人寰，临终前只对黄飞玉说了3个字：苦了你！
面对这样的家，黄飞玉化解的方式只能是节俭再节俭、吃苦再吃苦。“吃穿不问好歹”，在丈夫出事的近十年里，家里几乎没有闻过肉味，一家人几年没有添过新衣。
1993年8月底，看着村里孩子都去学校报名，儿子钟素平扑倒在钟道阳床边号啕大哭：“我要去上学！我要去上学！”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家人抱头痛哭。
那一年，钟道阳奇迹般地熬了过来，身上的褥疮也结疤痊愈了，开始能坐一两个小时。然而，儿子想上学的哀求声在耳边回响，钟道阳几个晚上没合眼，总想着为家里做点事情。
有一天天刚亮，钟道阳就吩咐黄飞玉上山砍两根竹子回来，他躺在床上尝试学习编织竹制品。这年冬天，黄飞玉挑着丈夫编好的60个土箕去了集市，换回了210元现金，把一家人都乐坏了。这个春节，餐桌上有了肉味，一家三口有了笑容。
“哭了十几年，邻居都笑我怎么不哭了。”黄飞玉自嘲道。她给丈夫买回的样品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土箕、箩筐，到鱼篓、花篮、竹编工艺品……钟道阳放在床边的那把8厘米宽的篾刀削成了不足5厘米宽。
钟素平乖巧懂事，成绩一向不错，考上高中那年，他主动提出辍学外出学手艺。“他成绩还好，人也很乖，那段时间没有钱给他读书了，他就跟着表哥去学做铝合金，帮着家里还钱。”儿子的辍学成了黄飞玉心里永远的遗憾。
2003年10月，黄飞玉揣着4600元钱敲开了大姨父家的门，这是当年给丈夫治疗借的最大一笔钱，也是4.63万元欠款中还清的最后一笔。
“不去想那么多，你有多长的命，我就照顾你多久”
执子之手，陪你到老。生活的艰辛将黄飞玉从清纯少女磨砺成了中年妇女，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
这场在外人看来沉重的婚姻里，在黄飞玉眼中，却是平淡幸福。每每说起出事前的丈夫，她布满皱纹的脸庞总会带着羞涩的微笑，言语中满是夫妻之间相濡以沫与终生托付的深情。
“很难，很不容易，好辛苦，好辛苦！”钟道阳感激地说，“她真的很好，没有她就没有现在这个家！”正在为丈夫擦拭身体的黄飞玉听后笑着说：“他比以前胖了不少呢！”
随着年岁的增长，钟道阳身上的疾病也多了起来：结石、高血压、贫血，黄飞玉照顾起丈夫也越来越吃力，但她总是对丈夫说：“不去想那么多，你的命有多长，我就照顾你多久！”
在黄飞玉家里，家具摆设简单，房屋干净整洁。记者试着询问，几十年里，家里添置过什么电器没有？黄飞玉说“有”，接着从钟道阳的床头找出来一台收音机，红色的机壳边缘已经被磨白。“这是给他买的第3个，用了最久，前面被他‘发疯’摔了两个。”黄飞玉说。
“她家的房子都是自己一砖一瓦搬进来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很苦，最苦的时候她还愿意帮助邻居，甚至借过钱给我。”邻居何贵清谈到她，满满都是感动。
黄飞玉靠着勤劳的双手，一边照顾丈夫，一边让这个家庭悄然变化，现在全家住在一栋二层砖瓦房里。黄飞玉高兴地说，儿子在定南县城做室内装修，闲暇时会带媳妇和两个孩子回来看看。
对于母亲从青丝到华发走过的几十年，钟素平觉得，母亲总说父亲很可怜，其实母亲更可怜，只不过母亲是一辈子都活在当年坐在父亲手扶拖拉机上的幸福里。
谈起对未来生活的向往，黄飞玉很知足地说，丈夫现在有了残疾人补助，家里也办了低保，真的很感谢党和政府的好政策，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今年，作为精准扶贫对象，黄飞玉种了8亩茭白，纯收入就有3万元。
情与德的力量，温暖山城。黄飞玉10月被评为孝老爱亲“中国好人”的消息在当地不胫而走，她的感人事迹被更多人传颂。前不久，定南县文明办、县残联、县第一人民医院等单位组织人员专门看望了黄飞玉夫妇，向他们赠送了电动升降床、轮椅、电视机、药物等总价值2万余元的物资。
“黄飞玉是一个好媳妇好妻子好母亲，成了村民眼中的‘大好人’，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历市镇党委宣传干事钟晓玲感动地说。
凡人善举，书写文明。33年的岁月霜风，吹起了皱纹，吹白了头发，却没有吹走她勤劳善良、重情重义的质朴品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