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电话联系下来,对于人民银行南京分行行长孙工声,记者早已在内心将他视为熟人了,因为电话中和蔼的语气,略带磁性的嗓言,传达出一个人民银行系统老行长的内敛和沉稳。3月初,京西宾馆,一个多小时的采访,一个冷静、务实的形象浮现在记者眼前。
做好政策的执行和传导工作
记者的采访从孙工声的提案谈起。和以往一样,孙工声在会前通过深入调研进行了认真准备,一是关于票据法修订的提案,建议把电子票据签名纳入到法制化轨道。另外是金融监管协调机制的问题,这次他专门写了建议,向人大反映,因为这个问题到现在一直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此外,孙工声还特别关注怎样去协调好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之间的关系,充分发挥财政撬动杠杆的作用,促进经济结构优化。对于这些提案,孙工声表示,今后会持续关注下去,并推动相关事业的发展。
作为货币政策的执行者,孙工声非常认真地研读了此次温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他表示,温总理的报告对于未来整个工作的开展有非常强的指导作用。
孙工声表示,温总理提出的对金融方面的一些工作要求,即继续执行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再一次地集中了方方面面的意见、建议和要求,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智慧的结晶,非常贴近中国当前经济发展的实际,对于人民银行分支行来说,就要想办法把相关的货币政策执行好。
2010年执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是否意味着未来整个辖区的信贷还会有继续增加的趋势。孙工声表示,今年安排的货币供应量计划,以及信贷增量计划,也体现了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虽然跟去年实际的增量相比有所缩小,但是总量已经不算小了。去年全国信贷投放将近10万亿,今年安排7.5万亿,这个盘子在历史上,也是少有的。在量上面还是充分体现了适合中国经济发展需要的,是很符合实际的。
结合江苏的情况来看,要“满足江苏经济发展的合理需要,保证社会资金的流动性和宽裕性,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今年,依然要用发展的眼光,把江苏经济支撑好。”孙工声表示。
孙工声预计,今年江苏的信贷增量保守估计会有7000亿。这个数字是与国家提出的宏观计划相合拍的。但今年经济运行的不确定因素较多,执行过程当中,将面临很多方面的挑战。
如果说去年执行适度宽松货币政策是为了提升全社会的信心,依靠4万亿一揽子计划和信贷资金的大量投放,是体现宽和松的话,那么今年更多的强调调节和把握度,在如何调节和把握尺度上多做文章。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孙工声表示:“在保证整个社会经济,包括地方经济合理资金需求的前提之下,怎样把这些资金利用好,怎样把资金用得很均衡,支持地方经济又好又快地发展,要多动一些脑筋。”
对此,孙工声将今年工作重点概括为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信贷资金结构的调整和优化上,通过信贷资金结构的调整与优化,有力推动地方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和产业结构的调整,继续促进经济转型,对此,人民银行南京分行已经做了比较具体的部署。具体说就是突出重点,有保有压。重点就是要把科学发展观落实好,按照科学发展观的要求把地方经济的产业结构调整好,支持新兴产业、高科技产业以及节能减排等产业,同时对高污染、高能耗产业、产能过剩的产业进行限制。
发挥好参谋助手的作用
作为分行领导,孙工声对于所辖机构的责任看得很重,他表示,作为人民银行分支机构,最主要的还是要把更多的时间用在调查研究、掌握信息、把握当地经济运行发展的变化和趋势方面,做好监测分析工作。在此基础之上,多为宏观决策提供一些有效的、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发挥好参谋助手的作用。
孙工声表示,这也是未来工作的一个“抓手”,搞好调查研究,加强对形势的分析监测,这项工作必须作为人民银行分支机构的一项基本功来做。不是抓一阵子就完了,每一年都要抓,每一年都要逐步地加强。
另外,去年投放了天量信贷资金,加上中央财政和地方政府的大量投入,特别是中央财政去年底还投了2万多亿,在这种情况之下,孙工声特别强调要注重风险防范。
孙工声告诉记者,江苏去年人民币信贷增量在全国排第一,新增了9200多亿,投放了这么多资金,是不是百分之百的没有风险,谁也不敢讲。根据调查来看,还是有少量资金在利用上不甚合理,比如一些重复建设,一些脏乱差项目建设,这也是各地方不同程度存在的问题。此外,还有一些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问题,虽然短期看不出来风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存在着潜在的风险,对此,就要在加强风险防范,维护好金融环境和信贷环境,在搞好金融稳定工作上下工夫,对此,江苏省也做了一些周密的部署。
对于中小企业,今年继续实行有保有压的政策,包括新兴产业、高科技产业、节能减排产业等,政策要重点扶持这些有利于产业结构调整的企业。此外,对一些弱势群体,特别是中小企业、“三农”,也是今年工作的重点支持和扶持对象。
比如中小企业问题,人民银行南京分行在落实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人民银行工作会议精神后,紧接着召开了一个全省银行系统的信贷工作会议,在信贷工作会议上,专门提出了把支持中小企业作为江苏今年整个金融工作的重点。提出把2010年作为“江苏省中小企业金融服务年”,还制订了专门的工作方案,并在会议上征求各个金融机构的意见,在此基础上进行统一部署,统一行动,把这项工作开展好。
复杂性带来的新挑战
如果说去年是经济运行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的一年,那么今年又是经济运行面临极为复杂环境的一年。比如说7.5万亿信贷增量到底怎么去把握？因为宏观政策目标与金融机构的自身经营利益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对于金融机构,特别是商业银行来讲,会首先把完成自身利润计划目标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把国家宏观调控放在第一位。
那么就可能出现商业银行出于早投放早见效的考虑,年初就恨不得把钱都投下去的问题,利益驱使商业银行要多放早放早投,加上又不太注意本身内部的风险防范,放的盘子越大,监督、管理难度也越大,由此进一步带来经营风险。脑袋一发热,可能就会连保证最低风险防范的能力都不顾了,比如资本充足率和存贷比的合理把握等问题。
另外,目前部分商业银行存在贷长、贷大、贷集中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潜在性的风险就冒出来了。如何把资金投放做到合理、均衡、有节奏,同时又能够体现最大利益,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以江苏为例,孙工声表示,去年第一个季度就把全年70%的信贷规模用完了,那么到了后面就是等着收钱、收利息了。今年则不同,从江苏前两个月的情况来看,尽管在贷款规模上实行了有节奏的控制,但整个江苏还是增加了2300亿的贷款。这个规模也不算小了,这是复杂性之一。
还有一种复杂性就是,整个国际经济形势目前依然错综复杂,有不少国家可能要退出宽松政策,而有的还在继续放宽,像希腊国债发行问题,在世界搞得沸沸扬扬。像美国这样的大国,它目前还基本属于适度宽松的环境,它一旦收紧了政策对中国有没有影响？影响有多大？这就不可预测了。
此外,对于中国这么大的国家,东南西北,发展的程度都不一样。比如江苏省占全国的资金份额是10%以上,对整个全局都有影响,如果某个地区出现一些金融、经济方面的问题,对于信贷政策、货币政策,会不会也产生影响？这也显示出了经济形势的复杂性。
这种复杂性反映在人民银行工作方面就是给分支机构履职带来挑战,对此,孙工声表示,首先最大的挑战就是增加了我们对形势把握、监测、分析的难度,不确定性因素增加,怎么去准确判断今后的经济金融走势,非常考验我们的能力,它要求我们不仅仅站在金融的角度,或者站在江苏省的角度,还要把视野放得很开,甚至把视野放到整个国际市场。因为江苏外向型的经济比重相当大,国际市场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对江苏有直接的影响。对此,人民银行就必须要有相应的判断。另外,外向型经济不景气,同时也会带来资金使用效益低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第二个挑战是货币政策传导的难度增加,如果去年体现的是宽松特点,那么今年则要强调适度,怎么通过道义劝说、窗口指导,让金融机构能够听你的,这是挑战。中央银行其他的约束性手段较少,主要是通过彼此之间的联席会议制度,或者是主动上门等方式跟他们沟通。
不管怎么样,实行宏观调控政策总是跟局部利益是有冲突的,这样人民银行与政府之间就要互相协调,在货币政策宣传、传导、组织协调上都增加了难度。
经济形势的复杂性加大了金融风险,作为人民银行分支机构在职责上要负责系统性的金融风险防范,但各地或多或少存在监管真空,或者重复监管造成的低效率,此外,人民银行也没有更多的手段。那么到时一旦出了风险,最后还是要中央银行来背。那么怎样才能做到提前防范,孙工声表示自己感觉任务很重,因为责任在身,所以他经常要带着相关部门人员到下面去摸情况,加强上下之间的沟通,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够及时把握信息,尽快地做好预案等。
在实际工作中,人民银行会跟金融机构和地方政府频繁接触。孙工声表示,根据调查研究的工作需要,采取不同的形式与他们沟通和接触,用得比较多的,就是直接到下面去跟金融机构、地方政府有关部门进行沟通,甚至跟企业家在一起沟通,这种沟通方式有现场沟通和座谈会两种形式,比如去年外向型企业都不景气,都在叫苦,都在那里叫没钱,人民银行要了解他们苦在什么地方,就要深入基层去收集他们的有关资料,这样才能有助于真正解决问题。
作为人民银行分支机构,还要从服务角度去多做工作,提升人民银行的整体服务水平,包括监测分析水平,拿出来的监测分析报告要有品牌效应。孙工声自豪地表示,“说实在的,没有哪家金融机构能做具备人民银行的研究能力,因为人民银行掌握的数据充分、全面,分析得比较透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觉得人民银行发挥的作用是别的部门不能够替代的”。
对于未来,孙工声表示肩上的任务还很重,国家要求,既要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增长,又要管理好通胀预期,还要推动经济结构调整,兼顾这三者做起来并不容易。目前的工作就是组织做好与社会各界的沟通工作,宣传好适度宽松货币政策的科学内涵,让大家都能够理解,货币政策为什么这么样运行,他认为工作难度最大的就是这点。第二个是由于缺乏“抓手”,在落实工作任务方面增加了困难。
“要把工作任务完成好,就要想方设法克服自己在工作开展过程当中的一些障碍,这些东西都要动脑筋想办法解决,做得好一点,工作成绩就显著一点,如果工作成绩做得不好,可能方方面面都不满意,这也是我们感觉到挺难的事情。”孙工声表示。
